-“爸……”
她無聲的又叫了一聲。
尹初眠淚流滿麵，隻覺得心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塊，空蕩蕩透著風。
司明野也紅了眼，心裡悶得難受。
那個一直壓著他，罵他冷血的老頭子真的死了……
他下意識往尹初眠看去，卻在觸及到她滿臉的淚水時，猛然一怔。
這是他見到尹初眠第二次流淚。
上一次，還是她八歲那年。
時隔十年，司明野再次看到了尹初眠的眼淚，一點一滴，像是砸在了他的心上。
他的腿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，終究是找不到理由去安撫她，隻能轉身走出去，安排父親的喪事。
大帥府的紅綢僅掛了半日便換做了縞素。
陸續有人來弔唁，尹初眠跪在靈樞旁，麵前的火盆，絲毫暖不了她的心。
司明野作為大帥的繼任者，站在府門口接待。
隻是，權利交替總是伴著血和硝煙的。
大帥府的下一位弔唁的客人是帶著兵來的。
中將石鵬神情狠厲的叫囂：“大帥府已經被我的人圍起來了，司明野，你現在交出帥印，看在你曾經叫我一聲叔叔的份上，我就饒你一條命。”
司明野勾了勾唇，冷冷的說道：“你也配讓我叫你叔叔？”
石鵬頓時臉色鐵青，大手一揮：“動手，攻下大帥府！”
士兵一湧而上，但大帥府外的各個角落，湧出了更多的人手，反撲而去。
尹初眠見此情形，詫異的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，原來他早就料到現在這個場麵。
石鵬冇料到這招，被打的手忙腳亂，當即喝道：“其他人先不管，殺了司明野！”
一片廝殺聲中，尹初眠一直護在司明野左右。
但她驚訝的發現，司明野在多人的包圍中，遊刃有餘。
這樣的司明野，是她從冇見過的。
她心中頗為震驚，就在這時，她卻看到，司明野右側的警衛突然將武器對準了司明野！
尹初眠無暇顧及其他，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間，便義無反顧的朝著司明野撲去。
她隻有一個念頭，司明野絕不能出事！
司明野已然殺紅了眼，這時，身旁傳來一個尹初眠急切的聲音：“讓開！”
緊接著，便是一聲“嘭”響。
司明野轉身，便見尹初眠軟軟倒了下去。
鮮血，從背後浸染了她素白的孝服。
第八章你心裡的我
尹初眠再次醒來的時候，司明野正坐在床邊，正拿著濕毛巾擦著臉上乾涸的血跡。
尹初眠顧不上自己的傷，連忙問道：“你傷到哪裡了？嚴不嚴重？”
司明野將毛巾往身旁的水盆裡一丟，淡淡道：“無礙，都是彆人的。”
尹初眠放下心來，卻找不到什麼話題可說。
沉默間，想到如今兩人已經是夫妻，蒼白的臉上有了幾分不自在。
司明野打破了這份寂靜，他直直的盯著尹初眠開口問道：“我父親亡故之時，你和裴家的恩情，就已煙消雲散，為什麼還要救我？”
尹初眠，對你來說，裴家到底是什麼，我在你心裡，又是什麼？
司明野唇角繃直，幽深的黑眸就這麼看著尹初眠，等著她的回答。
尹初眠靠在床頭，眉頭輕蹙著，有些心慌意亂。
此時此刻，司明野的瞳孔裡，完完整整倒映出她的影子。
她垂下了眼，聲音很輕，也很清晰：“你是他的繼承人，也是唯一能給卞城安定的人。”
司明野臉上頓時爬上了寒霜，連身上的氣勢都變得冰冷起來。
他忽然站起了身，椅子在他身後發出‘刺啦’的一聲。
尹初眠耳邊傳來他冰冷到極致的聲音：“的確，你這條命是裴家的。從今以後，生是裴家的人，死時裴家的鬼。”
說完，司明野轉身走了出去，‘砰’的一聲摔上了門。
房裡恢複了寂靜，尹初眠這才抬頭，看著那扇門，放在被子上的手默默攥緊。
尹初眠的傷養了半個月。
這麼多年來，受傷的這幾日，倒是她最輕鬆的時間。
傷好得差不多，她就到前院處理事務。
一路上，天空突然飄起了雪。
她這才恍然意識到，冬天來了。
之前裴大帥的副官見到她，一臉難色：“淩小姐，少帥上任以來，就不理政務，書桌上的電報都堆成山了。”
尹初眠心中一頓：“他人呢？”
那副官頓了頓，隻說：“這個，我不是很清楚。”
尹初眠冇再說什麼，先去處理堆積的政務，她倒也不覺得累，隻是胸口時不時的隱隱作痛。
忍一下，也就過去了。
等尹初眠抬起頭來的時候，已經過了正午的時間了。
她看了看麵前薄薄的一疊政務，喊來小廝道：“去問問，少帥現在在哪裡，請他回來一趟。”
剩下檔案都需要大帥印信，她無權處理。
小廝領命而去，回來後卻支支吾吾的：“淩小姐，少帥今日，跟馮小姐出去了。”
尹初眠本來揉著太陽穴的手頓時停了下來，心底泛起又酸又脹的情緒。
不知道過了幾分鐘，還是十幾分鐘，尹初眠起身走了出去。
終究，還是意難平，騙不了自己的。
雪色正好。
司明野和馮敏茹坐在聚德樓的包廂裡，麵前是一桌精緻的飯菜。
馮敏茹笑著道：“我們明天便動身回家，特來跟裴大帥辭行。”
司明野意有所指的說道：“邀請我的是你哥哥，怎麼來了之後卻隻有你一人？”
馮敏茹親自給司明野倒上了酒，頗有幾分坦蕩：“這事是我的主意，我就想走之前，跟大帥單獨相處一次。”
司明野不置可否：“馮小姐是不是忘了，幾天前我才成了親。”
馮敏茹不躲不避的說：“我隻是覺得少帥的妻子不該是那樣一個無權無勢的女人。”
司明野眼神幽深，酒杯在指尖轉動，卻冇有答話。
而站在門外的尹初眠，緊咬著下唇，眼裡是深深的失落。
就在她準備悄悄離開時，裡麵傳來司明野冷冷的聲音：“你在酒裡放了什麼！”
緊接著，門便從裡麵被拉開。
四目相對，在司明野詫異的目光中，尹初眠蒼白的臉上爬上了點點紅暈，還有幾分莫名的羞恥感。
司明野停了一瞬，拉起她的手就走。-
